有羁物

【钻A/钻石王牌/乙女】 桂马成金

第1章       变成小猫

「鲁邦三世」×「峰不二子」

短篇

　　青道有一棵和本家庭院里差不多的樱花树，或者说，是在此时此刻的玉谷有起眼里看起来差不多，这一棵和那一棵差着不知多少的年岁，大约是同一品种，反正现在暂时是这只孤魂野鬼找到一丝熟悉感的容身之所，如果摄影部的成员还没来得及走，也许能拍下一个好看的孤魂野鬼抱着樱花树幽幽哭泣的一幕。

　　

　　玉谷有起在开学前不久失去了最亲的爷爷，接着在糟糕的告别式上向族亲发了火，来到学校也没能帮她脱离悲伤情绪的深渊，陌生的环境只增添了更多的不安。

　　

　　此刻除了自己的哭声，能呼应她的便只有棒球场那边传来的络绎不绝的练习声响。

　　

　　她哭累了，连咳了好几声，险些干呕起来，一整天都没怎么饮水还在此处孤零零地发泄了那么久的家伙终于感受到了干渴，本能地向有人声的方向寻去，至少樱花树下是没有贩卖机的。

　　

　　光亮处，自动贩卖机旁有个少年正立在那里。

　　

　　结城哲也先她一步来到，习惯性购买了三得利乌龙茶，当他弯下身拾出乌龙茶后，贩卖机上乌龙茶那一栏下现出红色的「售罄」二字，他没多留意，正欲离开。

　　

　　可就在几步之后，哲也听到少女在轻声抽泣，他刹住脚步转身望去，只见她葱白的指尖还停留自动贩卖机售罄的乌龙茶那里。

　　

　　奇怪。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因为买不到乌龙茶而这么伤心吗？」

　　

　　他轻轻捏了捏手中拧开一半的乌龙茶，嘴唇抿作一条线。

　　

　　“那个，不介意的话，”哲也将乌龙茶递了上去，“拿去喝吧，我可以买别的。”

　　

　　他又突然想起些什么，训练而弄得脏兮兮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干净的手帕，一并递了上去。

　　

　　“请用。”

　　

　　少女眼睫轻颤，柔和的脸颊边滚落一颗豆大的泪珠，速度均匀，白灯照耀下划出亮盈盈的一道泪痕，但好在她伸手接过了。

　　

　　哲也表情随之一松，动作迅速地重新买好了饮料，他弯腰下去捡饮料的时候发现旁边影子的主人依然没离开。

　　

　　但他得走了，练习要紧，今天还要再挥棒300次才能回家。他朝对方微微颔首，快步跑开，消失在了棒球场的某个方向。

　　

　　直到他不见了，有起才握着乌龙茶咕噜咕噜狂饮下去，然后迷迷糊糊地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

　　

　　另一只手的指腹无意摩挲起那手帕，不知不觉摸到了什么凸起的花纹。

　　

　　嗯？

　　

　　她本就有些缺氧感到脑子无法做出什么灵活反应，现下更是面包泡在了牛奶里般软烂了下去。

　　

　　「Yuki」

　　

　　

　　-

　　

　　

　　她自己也说不清什么时候接上了校园生活的轨道，或许是从对咖喱面包感兴趣了开始，又或许是从上课能听进去了开始。

　　

　　与有起隔着一列斜后方的伊佐敷显然是个热爱校园的小子，从他把教室当成自己家就可以看出来。

　　

　　高跟鞋十厘米起步的英语老师寻着呼噜声来到了后排专区巡逻，着急的藤原贵子试图戳醒自己举着书呼呼大睡的前桌。

　　

　　“芳根同学，请你回答一下第3题。”镜片一凛，有人一颤。

　　

　　伊佐敷斜前方的女生倏地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举起课本，芳根真穗心里直呼完蛋，谁让她也是走神大队的一份子，刚刚对漫画情节的额外遐想像泡泡被戳破一样炸开了。

　　

　　“C。”她听见从刚来班级就掉线的同桌悄声提醒。

　　

　　真穗有些迟疑，但还是将耳朵听到的答案重复了出去。

　　

　　有起又将用到的语法圈了起来，在真穗视线范围内晃了晃，真穗照着念了出来，试探着迎上老师凛冽的目光。

　　

　　“OK。”与此同时，她一只手有力地拍在了伊佐敷桌上，友好地邀请惊醒的他换一种方式热爱校园。

　　

　　差点让老师拿了双杀。

　　

　　课后，有人被请去了办公室喝茶。

　　

　　“谢谢你提醒我，原来你有在听课啊……”

　　

　　有起深明其义，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之前家里有点事心情不佳，对大家的态度不太好……”

　　

　　“没关系，能理解的，”真穗圆圆的脸上现出梨涡，“我叫芳根真穗。”

　　

　　“玉谷有起。”她馈以友善，分享了一颗水果糖。

　　

　　“嘿，有起，”真穗唤出她的名字，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眉眼雀跃起来，“你真的很像《鲁邦三世》里的峰不二子啊，真的真的。”

　　

　　有起歪头:“谁？”

　　

　　真穗听罢差点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从抽屉里掏出小镜子怼到同桌脸上。

　　

　　“峰不二子啊！日本国民级的动画《鲁邦三世》你没看过吗？你到底是不是日本人啊！”真穗不可置信地惊呼。

　　

　　她的同桌只是捂着右脸对着小镜子自恋道:“真好看。”

　　

　　“那我们的友谊就从你回去看《鲁邦三世》开始吧。”真穗站起来打了个响指，因自认为已经卖出安利而两眼放光，伸出小拇指要跟她拉钩。

　　

　　拉钩多少有点复古了。

　　

　　但她没有拒绝:“好啊。”

　　

　　放学来得很快。

　　

　　“你不想参加社团活动吗？当归宅部多没意思啊……”

　　

　　“暂时没想好。”有起埋着头系鞋带，看不清表情。

　　

　　“那我先去参加部活了，明天见。”真穗向她挥挥小手先行离开，人影还没消失又杀了回来再次嘱咐:“《鲁邦三世》！嗯？”

　　

　　有起扬手赶她走:“知道了知道了。”而她自己独自踏上归途。

　　

　　打着方便通勤的旗号和家人协商上学期间不住在本家，新的住处离青道并不远，她可以自由选择交通方式，但由于自身并不擅长料理，有起基本选择在外解决晚餐。

　　

　　她掀开帘子 ，迎面扑来浓郁醇厚的食物气息，随便寻了个位置搁下提包。

　　

　　“老板，一份葱油拉面。”

　　

　　“好——请稍等片刻。”

　　

　　很是普通的店面没什么值得分神的，等餐之际她掏出手机看了起来，信封状的图标上显示有新的讯息——是继母华织发来的。

　　

　　虽然和父亲关系不算融洽，但她并不讨厌这个继母，至少她各方面都是合格的。

　　

　　讯息里说送了点东西来，已经放到门口了。

　　

　　手机屏幕冷冷的光打在她卓越的五官上，略微思索一番后，她还是选择敲下几行让对方安心的话语发送了过去。

　　

　　也许是春时雪融了。

　　

　　有起登录到许久不用的Line上，弹出了真穗发来的照片，令她眼前一亮。

　　

　　From 魔法真穗:

　　「桀桀桀桀桀~用服装社的材料给我的娃娃做衣服实在是太棒了！！！」

　　

　　From YukiYuki:

　　「很漂亮！有魔法的双手！」

　　

　　From 魔法真穗:

　　「我不止会做娃娃的衣服哦，人的衣服也可以，你可以称呼我为青道知世！」

　　

　　From YukiYuki:

　　「 :）那我是不是还得学魔法？」

　　

　　From 魔法真穗:

　　「……不必了，还是不二子适合你。」

　　

　　「你还是参加个社团吧，不然高中生活多没意思啊。」

　　

　　From YukiYuki:

　　「嗯，会考虑的。」

　　

　　她摁灭手机，又重新解锁点开网页，莫名其妙地搜索起青道棒球部的信息来，眼珠不停扫动起页面上的文字，手指在屏幕时不时下滑。

　　

　　“久等了，葱油拉面！”老板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粗砺的大手将新鲜热腾的拉面奉到她面前。

　　

　　“我开动了。”她放下手机，虔诚地享用起食物。

　　

　　向右转动钥匙，钥匙上的挂件随之漱漱作响，有起单手抱着纸盒进了屋，落下关门声。她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卧室把灯打开，身影在穿衣镜前晃来晃去，制服被丢在了床上，套上了更舒适的家居服。

　　

　　拆掉外在的包装纸，将盒盖从盒身上被取下，里面只安安静静躺着三样东西——一封不算新的书信，一个有些年岁的音乐盒，以及一份棋谱。

　　

　　熟悉的墨水香气在她展开信纸间萦绕开来，它在她未知晓的某个春天写成，还夹着一片来自过去的樱瓣。

　　

　　

　　「亲爱的有起，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说明它发挥作用了，如果可以，我会坚持到看见你穿制服，穿婚纱，见证你和值得托付的人携手，很遗憾没能陪你走完更多的人生，但请不要因为我的离开，影响到你美好的青春时光，务必享受不可多得的绮丽青春。*请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我并没有离去。我会在青空之上庇佑着你，如果想念我了，就请抬头看看天空吧，爱你的爷爷。」

　　

　　

　　音乐盒的发条被拧动，藏在童年那个蝴蝶结里的旋律跃然耳边，她抱着棋谱仰倒在柔软的床上，轻轻合上双眼追随记忆的尾迹，再睁开时，空白的天花板上终于生出花来。

　　

　　她抹去眼尾的湿润，翻身打开手机，在Line上给真穗发消息:

　　From YukiYuki:

　　「我决定参加社团活动了。」

　　

　　From 魔法真穗:

　　「耶！」

　　

　　From YukiYuki:

　　「青道，有将棋社吗？」

　　

　　From 魔法真穗:

　　「……让我想想。」

　　

　　

　　经多方指路，她来到一间陈旧气息四溢的活动室前，门牌歪歪斜斜地挂在那里。

　　

　　她屏气凝神，心无杂念地刷的一下拉开门。

　　

　　是有人在下将棋没错，只不过他一只手里举着的是《少年Magazine》而另一只手在抚摸自己的腿毛，与之对弈的自来卷则好奇地推了推眼镜，其他在饮茶的，躺着翻阅《指环王》的，干什么的都有，现下都停住了动作怔怔地望着不请自来的客人，一时间画面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又刷的一声把门关回去，后撤半步眯起了眼睛，再次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门牌。

　　

　　十秒之后，门再度被拉开。

　　

　　屋内社团的成员已经正襟危坐成高低起伏的一排。

　　

　　有起整理心情，扬起无懈可击的和煦笑容:“打扰了，我是来加入社团的。”

　　

　　她继续报上姓名和年级，同样端正地跪坐在众人对面，等待发问。

　　

　　像是社长的人开口:“玉谷同学，你来我们将棋社，是认真的吗？作为一个女孩子……”

　　

　　他的话被有起突然的起身所打断，她睨着一众男生眼神冷冽起来:“如果前辈认为女生不适合将棋的话，那我这就告辞了。”

　　

　　社长直摆手辩解:“不是那个意思，我认为男女下将棋都是一样的！只是觉得比较少见，而且……”而且是美女，他抬头看了她好几眼，又心虚地打量了四周，支支吾吾起来:“你也看到了，我们正面临废部危机呢……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要他是她绝对不会选这里。

　　

　　有起略略松了一口气，坐了回去，露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笑容:“不，正好合适。”

　　

　　众人喜上眉梢，没合上的嘴则更多因为是惊讶。

　　

　　“太好了，野田，你终于不是唯一的新成员了！”微胖的自来卷眼镜男被前辈摇来晃去，脸上同样溢着笑容。

　　

　　“明年一定能招到更多人！”

　　

　　成员们醉心于欢笑，而玉谷有起起身越过他们，走到涌风进来的窗边，一把拉开许久未清洁的窗帘，这里需要更新鲜的空气，任凭阳光划破漂浮尘埃的空气，举目远眺是青空下充满生气的棒球场。

　　

　　正好合适。

　　

　　后来的部活时间里，她一一打败了社内其余的6名成员，登上主将的玉座，这才有人想起些什么:“玉谷……啊！难道是那个名人玉谷？”

　　

　　有起还是记得他老人家的这个头衔的，饮着特地回本家拿来的好茶默默点头。

　　

　　社长仰着头握起拳头，信心大振:“太好了！我们社团有救了！”他一个人在中间念念有词。

　　

　　“有人要玩UNO吗？”有起提议。

　　

　　“算我一个。”

　　

　　“我OK。”

　　

　　“……喂，咱们应该为将棋……算了，我也要来。”

　　

　　无关人士真穗来访后评价道:“你们社团除了不像将棋社什么都挺像的。”

　　

　　也许是同辈的原因，与有起最先熟悉起来的反倒是总会腼腆的野田。

　　

　　“麦君，原来你喜欢棒球啊？”突然在别人背后说话的玉谷有起吓得野田麦扔飞了正在播放棒球赛事录像的手机，脸红得像个番茄。

　　

　　“唔……嗯，我很喜欢棒球……”

　　

　　“那你怎么跑来下将棋了？”她把红发高束，显得格外英姿飒爽，正以手为扇子给自己扇风，率先坐了下来。

　　

　　野田也盘腿坐到了蒲团上，舒了口气，向她说明情况:“呃，以前……国中的时候，我是在棒球部的，”他摸着头腼腆地咧了咧嘴，“只不过，当了三年的板凳成员……”

　　

　　“我清楚自己并不适合打棒球，没有天赋，体质也跟不上，想好到高中就可以放弃了，”语气里有一点灰灰的色调，但他的眼里依然闪烁着动人的光，“但那时结识的队友却立下目标要来青道继续打棒球，每天都在努力练习挥棒，挥很多很多次……而我，大概想继续见证他更多的光景，所以也跟着考来了青道，没想到还成为了同班。”

　　

　　野田自顾自地笑起来，笑容羞涩而又充满真诚，有起不自觉地也跟着牵动了嘴角，背后微风正徐。

　　

　　“你一定能见到的。”

　　

　　

　　-

　　

　　

　　转而入夏，天气渐热，察觉到可以找点事做的闲人有起生起了饭后在附近听音乐慢步的兴趣。

　　

　　这天，结束跑步行程的她一头栽进便利店，出了不少汗头发也有点散，正试着调整好呼吸，却没想到在便利店里和青道棒球队里的一群毛头小子相遇，其中也有不住宿但被同伴强行抓来采购日用品的结城哲也，他在这群人中并不算显眼，不是最高的不是最壮的更不是最帅的，但有起就像装有定位系统般一眼锁定了那个让给她乌龙茶并留下手帕的少年，她摘下耳机，远远地伫立着。

　　

　　她早就从同班担任棒球队经理的贵子那里打听到了少年叫作结城哲也。

　　

　　清凉一身的玉谷有起在便利店内显得颇为扎眼，反倒先被少年们给发现了，此时她双颊绯红，看似娇羞实则不然，有起丝毫不惧少年们投来的好奇目光，干脆利落地冲他们笑了笑，反正都是同校生嘛。

　　

　　“好、好漂亮……”

　　

　　“呜嘎！”

　　

　　“是那个「峰不二子」吧。”

　　

　　“啊，对，跟我一班的。”

　　

　　“她在看这边诶……应该是在看克里斯吧。”

　　

　　克里斯：“……”

　　

　　有起站在冰柜前，取下一瓶伊藤园乌龙茶，正要挪步，转念之间又拉开柜门再取出一瓶同样的乌龙茶，随后辗转至别的货架上挑选商品，就算要路过他们，也被让好了路。

　　

　　等她到收银台结账时，那群少年们也七七八八选好了，老老实实地排在有起后面，连同班的那位都不敢上前搭话，一群人和她隔了一条银河的距离，不明所以的她回头瞧了一眼，不由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群棒球笨蛋啊。

　　

　　"谢谢惠顾，这是找零。"收银员把零钱交到有起手里。

　　

　　她提起袋子，竟突然转身，把正欲上前结账的少年们吓得又后退一步。

　　

　　一瓶冰冰凉凉尚且挂着水珠的乌龙茶被她抛起，物有所向，由结城哲也正好接在手中，他抬眸正迎上对方此刻绽放的笑颜。

　　

　　“谢谢你，Yuki。”

　　

　　言罢，她向众人抛下一个迷人的Wink，提着同猫似的轻快的步子潇洒离去。

　　

　　这边短暂的沉寂之后，爆发如雷的质问声——

　　

　　“怎么回事？结城？”

　　

　　“小看你了。”

　　

　　“真没想到……”

　　

　　“不是三得利。”结城哲也看着手里的乌龙茶说，麦色浓郁的脸上并无特别的表情。

　　

　　“？？？喂！”

　　

　　“……你差不多得了！”

　　

　　而结城在心里为对方买到乌龙茶后恢复了笑容而感到开心。

　　

　　“她叫不二子吗？”他问道。

　　

　　“那是明显外号啊笨蛋！”伊佐敷要被队友的一根筋绊死在这儿，一边青筋凸起一边好心相告:“她叫玉谷有起。”

　　

　　「Yuki」

　　

　　夜风加载着夏虫的轻唱，零落的红发被绕回耳后，离开便利店后的有起重新戴上耳机，往家的方向大步流星，四周的夜色毛茸茸的，多么可爱的夜啊。她手动切到下一首歌，正好是Savage Garden的《I Want You》——

　　

　　

　　Anytime, I need to see your face, I just close my eyes

　　无论何时，当我想看到你的脸庞，只要轻轻合上双眼

　　

　　     And I am taken to a place, where your crystal mind and

　　带我去个地方，那里有你水晶般的心房

　　

　　Magenta feelings take up shelter in the base of my spine

　　和洋红色的甜蜜感觉为我搭建避风港湾

　　

　　Sweet like a chic-a-cherry cola

　　甜蜜得就像喝下一整罐爽口的樱桃可乐

　　

　　I don't need to try to explain, I just hold on tight

　　我不需要费力解释,只要紧紧抱着你

　　

　　And if it happens again, I might move so slightly

　　倘若再来一次，我动作会轻柔些

　　

　　To the arms and the lips

　　你的手臂，你的双唇

　　

　　And the face of the human cannonball

　　你的脸庞，皆我好逑

　　

　　That I need to, I want to

　　我需要，我渴望

　　

　　

　　……

*摘自诗人玛莉.伊丽莎白的《请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

*魔法真穗念作MahoMaho，有起就改了个YukiYuki(哼哼)

*后面会有少量纯贵